安室奈美惠 我與音樂。
NO MUSIC, NO LIFE.
那一天已近在眼前。
通過音樂,讓許多人感到幸福的歌姬
重新啟程的日子——。
把所有演出都奉獻給舞台的她,
一直都用100%全力在奔跑。
時而像運動員一樣強大
時而像戀人一樣可愛
時而像朋友一樣溫柔
時而像貞德一樣猛烈
時而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
時而像母親一樣內心豐富。
你用音樂表現出的女性形象
從今往後也不會褪色地,
貼近於我們的內心。
因此今後的我們,也會和你的音樂同在。
對那些美好的音樂,由衷感謝。
對那些格外的溫柔,感激不盡。
如今想向你傳達的,只有感謝之情。
能夠與你誕生於同一個時代,
為這奇跡,感到幸福。
只要有你的音樂在,
我們就還能一直被這份溫柔與溫暖圍繞——。
音樂的功能是什麼?
2018年6月3日。「namie amuro Final Tour 2018 ~Finally~」最終日。當所有演出結束後,她對觀眾說,「我作為一個熱愛音樂的人,從心底祝福,大家在精彩的每一天裡,都能邂逅美好的音樂」。
“音樂”,可以寫作“樂在聲音中”。那一天的東京巨蛋,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用全身感受到了她發出的美好聲音。她磨練到完美的每一個音節,每一個動作,印刻在我們心裡。在同一個空間,同一個時間,用同樣的感情,感受同一種興奮,咀嚼這樣的幸福。更重要的是,通過“音樂”,她帶給了無數人數不清的感動。對此的感謝,無論如何都想傳達給她。
無論何時,人都被音樂治癒,被音樂鼓勵,被音樂救贖,被音樂幫助,被音樂安慰。
“作為一個熱愛音樂的人”,她的話裡可以感受到對音樂的強烈感情,在東京公演後約10天進行的采訪中,我們詢問了安室小姐與音樂的日常相處方式。
「音樂的話,我覺得是非常溫柔的東西」
此時她的聲音,亦是特別輕柔。
「因為音樂,絕對是作為夥伴存在的。不夠精神的時候,聽一些節奏歡快的歌就能打起精神,想要流淚的日子,聽一些哀傷的歌曲,就能沉浸在那種世界觀裡。通過音樂,哪怕不明白歌詞的意思,悲傷也好開心也好,傷感也好幸福也好……音樂所攜帶的感情也一樣可以傳達出來。和語言或是其他東西都無關,無條件地可以讓每個人都享受其中,我想這就是音樂吧」
“無條件”這個詞,或許就是她在廣泛領域人氣爆棚的一個關鍵所在吧。沒有親自去看過安室小姐演唱會的人,可能會認為觀眾主要都是與她同世代的女性。但實際情況是,男女比的話女性會稍微多一些,但男性也不少,也有情侶一起去的,老人和小孩也都有。2000年以後,音樂活動的中心開始轉移到演唱會的關系,這種對自身極度苛刻嚴格的表演,抓緊了每一位觀眾的心。
「每次掃一眼會場,自己都很吃驚。真的是男女老少幅度很大(笑),怎麼會這樣的呢」
她對自己從各個年齡層都獲得支持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,但就比如以這次的巡演開場曲「Hero」為例,LIVE上她拼盡全力的感覺,讓很多人都覺得和運動員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吧。例如花樣滑冰運動員,為了達到自己目標的表現而燃燒自己的生命之火一樣,她的演出也如同在超越人類的極限,有著一種神聖的光輝。正因為如此,無論年齡人種,還是時代性別,觀眾們都能由此獲得感動。
「開場曲用哪一首這件事,每次在考慮演唱會構成時,都是必定會很困惑的。盡管這次是以單曲為中心的演唱會,但至今為止發行的單曲,大多都做過開場曲了……如何才能讓大家感覺新鮮,一直都困擾於這個問題。如果用抒情歌來開場的話,大家會覺得大吃一驚吧,也這樣考慮過……最終選定『Hero’的原因,是因為一直以來開場都是邊唱邊跳的,不如試一下不跳舞的開場環節,而這首歌是雖然不用跳舞但依然情緒高漲的,或許會很不錯,就這麼決定了下來」
每年用不同理解的方式唱歌
被稱為“女子高中生的偶像“,在10代、20代、30代、40代都擁有冠軍專輯,出道以來25載春秋引起過各類社會現象的歌姬。外表看上去既可愛又帥氣,律己又專業的形象在各個年齡層裡都獲得了支持。然而,她真正的價值是歌舞,存在於演唱會的表演中。
而她在考慮演唱會的構成時,會將“應如何讓觀眾們享受其中”作為首要前提。她的歌迷真是幸福。LIVE,是她傳遞愛和溫柔這類善意情感的地方。
她所演唱的歌曲,日語發音聽起來特別清晰。特別是這次演唱會,所有的語言都如同安室小姐想要傳達的信號一樣響徹心扉。「有沒有以前未曾注意,不斷演唱以後漸漸發現歌詞所隱含的深意的情況呢?」當我們這樣問時,她回答道,「比如十幾歲的時候唱的歌,會到四十歲的時候突然覺得『啊,我能理解了』,或者想對當時的自己說『其實這是講這個意思的歌詞,所以要這麼唱』之類的,這種事常有發生。特別是小室先生寫的歌曲」。
「拿『a walk in the park’舉個例子,十幾歲的時候覺得是更重視舞蹈的一首歌。但是這首歌的主人公,是一個人一邊在公園散步,一邊感受孤身一人的自己,並被地球的溫柔所安慰。年齡漸長後,有了感到孤獨,然後邂逅了些許溫柔的經歷,才意識到『這首歌原來是這樣的歌曲啊』。因此,每年都會用不同的理解方式去演唱歌曲。也有些歌,二十幾歲的時候,可能可以懂一半,等到三十幾歲會覺得恍然大悟,能夠100%理解了」
有隨著年齡增長理解發生變化的曲子,也有最初就描繪了自身現實,令人吃驚的歌。
「『Baby Don’t Cry’和『Get Myself Back’是和我的年齡特別相仿的,演唱當下“現實”的歌曲。為我展現出30多歲女性形象的歌,大多是Nao’ymt先生寫的。還有就是寫了『GIRL TALK’的michico小姐,那首歌的歌詞真的是當時女生們聊天的寫照(笑)。雖然她是一邊問大家意見一邊想像寫出來的,但很快就獲得了我的傾心。唱完的時候,基本上都沒怎麼被要求重唱或者再投入一些感情什麼的。如果能用歌曲主人公的感覺去演唱的話就很容易,很自然就能拿出與之相匹配的表情,這兩位的歌都是因為世界觀非常清晰,所以很容易浸入歌曲的世界裡。有非常明確的女性形象。michico自己也是女生,是很頑皮又感覺淘氣的類型(笑)。而作為男性的Nao’ymt先生,每首歌都能寫出很多細膩的迂迴轉折,每次都讓我感覺『真是非常懂女人心呢』(笑)。這兩種女性形象有非常鮮明的對比,但無論哪種都代表了現實」
“頑皮”這個詞,說得非常委婉,但感覺和安室小姐的狀況還是有些不同,於是我們問「安室小姐身上,也有頑皮的部分嗎?」,她嫣然一笑說,「正是因為有,才能做出這樣的演唱會吧」。
成為大人以後
變得能夠同時去愛夢想和現實兩件事
那麼,讓我們看一個她的歌曲中常常會被用到的詞,“夢想”。十幾歲的時候唱過的「Chase the Chance」,講述夢想不是用來看的,是用來實現的。而另一邊,追趕著夢想的她,在「Finally」裡卻唱「I can stop dreaming」——“終於我可以停止夢想了”。如果說歌曲是她所傳達的訊息,那麼安室小姐已經不再有什麼夢想了吧。
「對我來說,這兩首歌唱的是同一件事,都是“夢想不是用來看的,而是要靠自己去抓住的”這個道理。「Chase the Chance」是非常青少年風的,對夢想充滿食慾和氣勢,也有同樣多的焦慮。但「Finally」則是宣告做夢的時間已經結束,不斷祈願的日子正在繼續,只會用成年人的包容力去接受一切。十幾二十歲的時候,心裡有許多的夢想,一邊沉迷一邊追趕,告訴自己不去抓住它就沒有意義了,以此來鼓勵努力的自己。而隨著年齡的增長,能夠真實地感受到握緊的夢想了,不用再去憧憬,而是去察覺去切身感受在平常生活中的幸福。但是,正是因為有了曾經那份對夢想的執著,才有了今天」
她絕對不是在否定自己的過去,即便在翻看過去的訪談內容時,她也說「印象很深刻啊。看著自己外貌的變化,感覺充滿了“歷史感”(笑)」,然後可愛地翻著頁兒。
「就算是非常簡潔有力的過去的自己,現在看起來我都覺得很可愛。比如說,那些現在看會覺得風格過於強力的造型,其實在當時都覺得是最好的結果。『最近我最喜歡這樣的妝容,就這麼弄吧』,感覺過去的自己真是太可愛了(笑)。雖然有點不好意思,但不過不要去否定過去。因為我自己的事無論什麼都不會只出50%的力,而是需要我付出的時候一定會盡100%全力。像是一心只想著如何表現100%的可愛(笑)」
無論什麼都盡100%全力,傾盡所有,因此安室小姐的演出,沖擊著觀眾們的內心。即便是這次「Finally」的巡演,她也沒有打亂自己的節奏,而是一如往常一樣的超長時間演出,即便是激烈熱舞的歌曲也不使用頭戴式麥克風,全部用手持麥克風完成。事實上,舞蹈演出時,用頭戴式麥克風會輕松許多。
「這一點的話,已經是算是某種固執了(笑)。工作人員偶爾會對我大聲說“加油啊!”,越是這種時候,唱完我越喜歡把麥克風隨手一扔,類似在假裝“老娘一點也不累”的感覺(笑)。像LADY GAGA的演唱會那樣在跳完之後讓觀眾感受到她大口喘息,也是展現真實感的一種演出方式,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個部分。這也很像michico小姐寫的歌曲裡的女性形象,很頑皮又很叛逆」
除了麥克風以外,還有一點讓人非常吃驚,就是唱小室先生提供的歌曲時全部都用原key演唱。
「小室先生寫的歌曲,原本用的就比我自己的key要高。因此一旦停下不唱了,就會唱不出來。某段時間開始,持續了一陣不唱小室先生的歌,幾年後決定再唱時,我要一點一點把自己的key提高,才能慢慢習慣,如果突然開始演唱的話會給喉嚨造成很大的負擔。但我還是想保持唱原key的習慣,因為即便降半個key,曲子營造的氛圍就會發生改變。唱給那些喜歡原曲世界觀的人聽,我絕對不想破壞那種世界觀。正因為如此,我唱老歌時也幾乎不會重新編曲。唱過很多次的歌曲,多少會改動一些地方,但週年演唱會的時候,盡量還是想唱原先的版本。這也算是一種特色」
這種對音樂幾乎嚴苛的態度,就是世人所說的“完美主義”吧。但這一切,也都是因為重視熱愛歌曲的歌迷們的感受,才會有的結果吧。用獻身的方式展現出對歌曲的誠意,其實也就是展現出對歌迷們的誠意了。想要“溫柔地”表達音樂,作為她的原動力,事實上她也將這份溫柔奉獻給了歌曲、歌迷和工作人員們。她的內在美恐怕就來自於這份溫柔,也因此她的音樂溫柔而出眾,感染著每位聽眾的內心。
演唱會是最讓我開心的時間
25年的音樂活動裡,她總共發行了45張單曲,12張原創專輯和6張精選輯。從某個時期開始,安室小姐選擇歌曲的標准,就變成了歌曲必須「能讓我想像出站在舞台上演唱這首歌的自己」。
「挑選歌曲的時候,我不會去管當下在流行些什麼這件事。製作專輯時,首先就是對工作人員說『抒情歌也好快節奏的也好中板的也好,總之希望盡可能多地隨機帶曲子給我』。盡管有時他們也會告訴現在流行什麼,以後會流行什麼,但這些情報我都不需要。對於歌曲沒有任何說明也沒關系,只要標題和歌曲就夠了。從中,我會選出當下的自己想要唱的,希望在演唱會上唱的歌曲。如果被灌輸了奇怪的知識,就會去想『這個現在很流行不唱不行吧?』,或是『這個以後會流行起來我必須要先人一步吧?』,這些都不是我的本心,會打亂我的心情。而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事。我會把拿來的所有歌曲全部平等的,用平靜的心情聆聽,然後看能不能想像出我唱歌時的樣子,只有這一點是重要的。我只有這一種選歌的方式,由於過於抽象,也給工作人員帶去很多困擾。曾經有過他們對我說『哪怕給一點暗示也好啊』,或是給我准備了幾十首歌但我卻一首都沒有要的事。但如果最初沒有『就這首了!』的那種靈感,就算過幾天也不會有感覺湧上來」
在她溫柔的語氣中,有時可以隱約感受到作為專業人士的那個“強勢安室奈美惠”形象。不由地感嘆「對於安室小姐來說,舞台上的演出就是一切啊」,她很乾脆地回答「沒錯」。
「那是因為,演唱會這樣的形式,沒有其他替代方式不是嗎。同一首歌在同一個空間裡用同樣的方式享受其中,也就只有演唱會了。對我來說這是最開心的時間,也能變得元氣滿滿」
那麼,對安室小姐來說,與歌曲的邂逅是比什麼都要幸福的事吧。
「超級幸福……我是這麼覺得。正因為有了和歌曲的邂逅,才有了今天」
不擅長賣苦情。
過於沉重的告別不是我的風格
2018年9月16日,她即將隱退。雖然喜歡音樂,但據說安室小姐實際上在普通生活中,完全沒有過那種想要唱歌到憋不住的情況。即便去卡拉OK,似乎私底下也一次都沒有唱過自己的歌。
「那是因為啊,我的歌如果不用心唱,大多都是唱不下來的(笑)。當然了,泡澡的時候哼哼那種程度還是會唱的。通常,心裡發癢想要跳舞?(超級小聲)沒有哦(笑)。因為站在舞台上的時候,已經不讓自己後悔地去唱去跳了,我想這樣就很滿足了。所以以後的話,說不定會想去卡拉OK唱歌。好想站到舞台上啊,類似這樣的想法,可能也會有這樣心癢癢的時候吧(笑)」
這次巡演安可時,唱完「Finally」後,最後是以「How do you feel now?」很明朗地收場。「最後要用笑容結束!大家保重哦!BYEBYE!」她一邊這麼說,一邊綻放出笑顏。
「可能因為我不擅長賣苦情吧。過於沉重的告別,或是哭哭啼啼地結束都不是我的風格」
然而,會場中許多的人,都是一邊哭一邊笑著。已經再也見不到了是如此寂寞,但也為她能邁出這一步而感到開心。能共同擁有同一段時間,是幸福的。
就這樣,所有見識過安室小姐100%演出的人心中,都留有許多溫柔的歌曲。
「因為我是歌手,所以會覺得如果能將歌詞的世界觀作為訊息傳達給大家就好了,聽了一首歌心情會變得舒暢也好,變得明亮也好,變得愉快也好,這對我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。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事並不是沒有意義的……讓大家感受到什麼都好,可以是單純的“高興”,“傷心”,“痛快”,或是“明天要加油!”,總之能傳達些什麼就好了,為此用心在歌唱。至今為止,都是為了這份興奮感,不斷地在傳遞各種音樂。從今以後,也希望大家能配合日常生活場景選擇歌曲去聆聽,我就會覺得開心了」
安室小姐自己作詞的歌曲「I WILL」中,有這樣的一句歌詞。
「讓我不斷吟唱 難以言喻的這份心情——」
害羞而不善言辭的她,將心情封入歌曲中,一心一意地與音樂為生,獻身於音樂。因此她的音樂裡,有無條件的溫柔。無論對誰都無區別對待,時而像搖籃曲一樣溫和恬靜,時而如應援歌一樣充滿力量,時而如同要挑撥你一樣充滿攻擊性,時而甜美到讓人害羞。許許多多的可愛又帥氣女性形象,通過音樂展現出來。
最後,我們拜託她對我們的讀者說幾句,她說,「多年以來承蒙關照,謝謝你們。這是一本讓女性變得無敵可愛的時尚雜志,因此希望雜志的讀者們,今後也要閃耀著女性的光輝」,如同在唱歌一樣話語充滿旋律感。她可愛溫柔又堅定輕快的聲音,在房間中回響。
音樂的功能是什麼?
安室小姐說,音樂永遠都是聽者的夥伴。同時她祝福大家在精彩的每一天裡,都能邂逅美好的音樂。可是啊,母親也好、孩子也好、戀人也好、朋友也好、姐姐也好、妹妹也好、英雄也好、女神也好、天使也好,像你這樣進入聽者日常生活並帶去溫柔的音樂,我們是無法再邂逅到了。你盡100%全力的,讓我們感受到生命光輝的演出,也不能再看到了。
「Baby Don’t Cry」裡有這樣的歌詞,「我不會讓你獨自孤單」。只要有你的歌,以後的我們,依然還能被你的音樂所治癒,所鼓勵,所救贖,所幫助,所安慰。無論何時,它們都會一直是我們的夥伴。
文:菊地陽子
譯:tasuke小天